前几天在网上看到了一个视频,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攀枝花二滩水电站的,让我感到很有兴趣的画面是,当时在工程现场竟然有这么多外国的工程技术人员,而且为了安顿好这些主要来自欧洲的外国专家的生活,中方专门建设了120幢别墅组成的营地,当时称之为“欧方营地”,下图是当时欧方营地的一些画面,可以体会一下,看起来很像是一个旅游度假的景区,即使是在当时的中国,可以说豪华程度不比西方差了。
从上面的图里面,我们可以看到营地里面游泳池,草坪,休闲座椅,餐厅等一应俱全,而且还会有举办夜间宴会,我们一直说中国人多地少不适宜修别墅,但是在这个营地里面却修建了100多栋别墅,可以说具有极高的生活水平。
而这也反映了一个事实,中国今天引以为自豪的基建技术和能力,进步速度可以看成是飞跃式的,因为即使在二十多年前的九十年代,修建水电站也还需要如此多的外国技术专家,但在今天已经不再需要了。
我查了下二滩水电站当时的情况,该水电站地处中国四川省西南边陲攀枝花市盐边与米易两县交界处,处于雅砻江下游,坝址距雅砻江与金沙江的交汇口33公里,距攀枝花市区46公里,系雅砻江水电基地梯级开发的第一个水电站,上游为官地水电站,下游为桐子林水电站。
水电站最大坝高240米,水库正常蓄水位海拔1200米,总库容5.8立方千米,调节库容3.37立方千米,装机总容量3300兆瓦,保证出力1000兆瓦,多年平均发电量170亿千瓦时,投资286亿元,工程以发电为主,兼有其他等综合利用效益。
1991年9月开工,1998年7月第一台机组发电,2000年完工,是中国在二十世纪建成投产最大的电站。
二滩水电站的二滩湖,位于四川省攀枝花市内处于雅砻江干流下游之上,是二滩国家森林公园内的重要景点及组成部分,亦是二滩水电站建设形成的人工湖,因而成为川滇境内香格里拉生态圈中重要的涵养水源。
当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欧洲人,我们从二滩水电站的参与方就可以看出来:
二滩水电站的设计单位是中国水电顾问集团成都勘测设计研究院,而提供业主咨询的是:挪威咨询团,Advisor Group of Norway( AGN),而二滩水电站的大坝施工由意大利英波基洛公司,法国杜梅茨公司,法国吉梯姆公司,中国水利水电第八工程局负责;洞室施工则由德国霍尔兹曼公司,德国霍尔梯夫公司负责。
下图为1995年2月,大坝第一仓混凝土开始浇筑,我们可以看到图中穿红色衣服的就是个老外。
根据2019年8月《四川日报》的报道,上世纪80年代,四川缺电极其严重,1985年全省人均电量只有228千瓦时,仅为全国人均的一半;每年召开两次分电会,各地市州要为用电指标分配“吵架”。当时缺电严重影响到经济发展,民用常常拉闸限电,工业每天供电时长只有两三个小时。大力开发大渡河、雅砻江、金沙江等水能资源,建设二滩水电站,是改变四川电力“卡脖子”的必行之事。但当时建设资金非常匮乏,得到世界银行提供的9.3亿美元贷款,二滩工程才得以开工,二滩水电站当年电站装机容量、双曲拱坝高度、地下厂房容积、机组单机容量均为当年的全国第一。而为了获取必要的技术和经验,也因为世界银行贷款的要求,该工程是国际招标,引进了大量外资公司参与,据《四川日报》记者赵坚回忆,当年在火车上就遇到有外国承包商先遣人员,在工地上也见到外籍勘测人员。负责二滩开发的二滩水电开发公司(现为雅砻江水电流域开发有限公司)提供的数据显示,当时共有43个国家、600多名外国工程技术人员参与了二滩水电站建设。为安顿好各国水利专家、工程技术人员,专门修建了120幢小别墅组成的欧方营地,而欧方营地如今已变身旅游康养中心。大量引进和学习外国的技术,给我国带来了巨大的进步,在雅砻江公司副总经理吴世勇认为,二滩水电站的建设管理与国际项目管理全面接轨,为后来的水电工程管理和开发奠定了良好基础——引入国内外一流专家提供咨询,攻克了一个个工程技术难题,这才有了后来不断刷新的大坝高度,溪洛渡水电站坝高285.5米,锦屏水电站以305米拱坝坝高创下世界之最。另外在水电站建设中引入先进制造技术,使中国水电装备制造水平迈上新台阶,6台发电机组最初两台为全进口,中间两台进口国产各一半,最后两台全部国产。同时培养人才,促进中国水电走向国际市场,中国电建成都勘测设计院、水电八局、二滩水电工程公司等参与设计、建设、监理的中国工程师积累了宝贵的国际工程经验,为后来“走出去”参与国际水电工程打下基础。我查询了负责大坝施工的水电八局后来的情况,其官网写明:“水利水电业务是中国水电八局传统的支柱产业,在行业内拥有领先的科技优势和施工生产能力。承建或参与建设了水利水电工程300余项座,中国十大水电站参建其九,是三峡工程建设主力军和第一度电的生产者,总装机容量5000多万千瓦。”下图为水电八局的国际业务,可以看到水电站国际业务遍布东南亚,南亚,非洲等地,而除了水电站之外,也参与了印尼雅万高铁的施工。值得一提的是,深圳地铁7号线也是八局承建的。而不只是二滩水电站,黄河上最大的水利枢纽工程——小浪底水利枢纽,具备发电和治沙等能力,同样大量使用来自国外的贷款和技术。小浪底被称为世界水利史上最具有挑战性的工程之一,开创了世界多沙河流上建设高坝大库的成功先例,工程建设水平步入了世界先进行列,为我国大型水利水电工程积累了现代建设管理与国际合作经验,成为世界了解中国水利水电建设与发展的重要窗口。根据中央广电总台国际在线记者2020年9月的报道:“在小浪底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展示厅,工作人员介绍,小浪底水利枢纽工程概算总投资352.34亿元人民币,其中内资260.07亿元人民币,外资11.09亿美元。前期准备工程于1991年9月开工,主体工程于1994年9月开工,主体工程部分利用世界银行贷款,主体土建工程实行国际招标,建设管理模式全方位与国际接轨,来自全世界51个国家和地区的上万名建设者参加了工程建设。”小浪底水利枢纽总库容126.5亿立方米,提供约20亿立方米的防凌库容,通过在凌汛期精确调控下游河道流量,保证了下游平稳封、开河。截至2019年10月底,小浪底水库累计向下游供水4970亿立方米,其中通过水库运用调节,累计向下游补充供水1543亿立方米,使黄河水资源在时空分布上更加均衡,并连续20年不断流。黄河多年平均年输沙量达16亿吨,平均含沙量35千克每立方米,是世界上输沙量、含沙量最高的河流,也是罕见的地上悬河。小浪底水利枢纽建成即拥有75.5亿立方米的拦蓄泥沙库容,通过开展水沙关系协调、水库优化调度、调水调沙、进水塔群前防淤堵、水库淤积形态及运用方式、库区支流河口拦门沙坎处置等一系列措施,确保了整体河势趋于稳定。截至2015年底,以小浪底水库为主导,共进行了19次调水调沙运用,水库排出泥沙6.6亿吨,冲刷下游河道泥沙4.3亿吨。由于自有资金不足,我国在建造小浪底时引进了世界银行贷款11.09亿美元,同时向全球招标,根据小浪底总设计工程师的林秀山的回忆,除了负责工程的总设计,还要投入很大的精力,对利用世行贷款进行可行性研究,主持接待世界银行对小浪底项目的考察评估。想起当年那些事,老人的微笑里充满了苦涩:"你说你严谨,你同那些老外打交道就知道啥是严谨了,他们提出的问题特别多,就像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孩子提出来的问题,可这些问题要回答清楚很不简单,我们光给他们看的评估报告,堆起来这么高……",老人随手比画了一下,差不多有半人高。世界银行不仅要求在贷款上要接受其规则,在工程上也必须和世界接轨:从设计到施工,每一个关键环节都必须向世界招标。最终中标的都是世界水利工程建设的知名公司:以德国旭普林公司为责任方的中德意联营体中进水口泄洪洞和溢洪道群标;以法国杜美兹公司为责任方的小浪底联营体中发电系统标。这里面难度最大的一个工程,是德国旭普林公司中标的小浪底泄洪工程。该工程第二标段的原项目经理维根(Wiegand)就因为无法推动工程的进展,而被德国旭普林公司总部免职,而被一个叫克劳泽的项目经理接手。而按国际惯例,除了业主、施工单位,还得有监理单位,而业主和施工单位都不能自己监督自己,为此又专门成立了小浪底咨询公司,负责工程监理。与此同时,水利部还设立了水利部质量监督总站小浪底项目站,负责质量监督。对各项支出,由国家审计署审计。就这样,一整套按国际通行标准打造的水利工程建设体系,在小浪底组成了。而在小浪底的设计上,从上世纪80年代,中方人员就与美国伯克德工程公司进行小浪底工程联合轮廓设计。伯克德公司是一家具有百年历史的综合性工程公司,在全球工程总承包商中名列前茅的公司,他们在世界七大洲一百多个国家和地区承建了数以万计的工程项目,无一不让人尊敬和仰望,其中堪称20世纪工程奇迹的美国胡佛水坝、英吉利海峡海底隧道等,都是伯克德的代表作。我们经常在美国电影里面看到的胡佛大坝,就这样和我国的水利枢纽工程产生了联系。在当时的小浪底施工中,从“小浪底英雄”事件可以看出当时外国人话语权,一个中国农民王凤兴在1996年年底,在一位朋友的帮助下,他来到黄河小浪底工程工地打工。没想到,这次打工经历,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1997年3月28日,在黄河小浪底工程施工过程中,菲律宾籍工长萨巴多用电焊把6根钢筋切割成不合格的尺寸,并准备把割短的钢筋插入桩眼。这个“任务”被指派给了王凤兴。按照工程要求,桩眼里用的应是标准4米长的螺纹钢。被岩粉堵塞、本应清洗后插入4米长钢筋的钻孔,未经清洗就将钢筋锯短插入,这不仅违反了操作规程,而且通水后混凝土就有“浮”起来的危险!已经在这里工作了4个月的王凤兴对此感到不解,当即拒绝了工长萨巴多的要求。萨巴多威胁王凤兴:“不干就解雇你!”王凤兴每月的工钱是1700元,这在当时是相当丰厚的报酬了;而且王凤兴的3个孩子都在上学,对没有其他经济来源的王凤兴一家来说,这份工作相当重要。但王凤兴说:“不能这么干,这么干坏良心!”他决定举报。王凤兴找到外商聘请的中国技术人员刘某,刘某告诉他:“老外让这么干,你照做就行了。”王凤兴还是觉得不能这么干,就找到当班班长,班长劝他:“老外给咱发工钱,人家让咋干,咱就咋干。”3月29日凌晨,萨巴多又让其他工人用电焊割断了6根短钢筋,继续施工。看到工地上没人能管这事儿,早上6点才下班的王凤兴,毅然拨通了中方厂房工程师代表部代表李纯太的电话:“有人偷工减料!”至此,外籍工长在小浪底工程中偷工减料的丑闻爆发。随后,人们在作业面起出了全部12根不合格的钢筋,萨巴多、刘某和班长都被承包商解雇,王凤兴因此荣获时任水利部副部长张基尧发的1000元奖金。1997年6月11日,《洛阳晚报》头版头条刊发消息《王凤兴勇敢揭发外籍工长偷工行为》对此事进行了报道,并配发了评论。随后,省内几家媒体及《中国青年报》、《羊城晚报》等相继转发此报道。接着,新华社予以播发。德国、意大利等国家的电视台也报道了此事。从这件事情可以看出,当时外国人即使在具体的施工环节也有很强的话语权,外籍人员担任的职务有的已经直接下沉到了工长这个级别,当然并不是所有工长都是外国人。时任水利部副部长、党组成员兼小浪底水利枢纽管理局局长、党委书记张基尧在2019年撰文说:“小浪底工程全国18家中央水利水电企业、万余名建设者在小浪底工程建设实践中学习、在学习中实践,他们学习实践国际工程的法律、法规、规则、惯例,学习国际工程承包商的经营理念、工程技术、管理方式,学习那些在案例中难以寻觅的处理工程和合同问题的经验和方法。成百支水利水电建设队伍从这里出发,走向世界建筑市场,占领了世界水利水电市场50%以上的份额。”中方在小浪底工程中获得了大量的经验,其中甚至包括索赔的经验:“在小浪底工程业主面对1400多封外商索赔信函时,刚从计划经济中走来的小浪底业主感到焦虑和急躁,古纳先生则以他丰富的国际工程管理经验告诫我们:“在小浪底工程建设中,中方一直认为索赔是很糟糕的事情。其实如果是因为工程项目变化引起的索赔并非是件坏事,不要担心索赔,应当学习如何处理索赔。”在部分合同索赔上升到合同争议而合同双方又争执不下的情况下,古纳先生支持我们和承包商分别选择美国籍波恩先生和瑞士籍江彤先生作为评审团成员,并由这两位成员共同推荐国际DRB协会主席吉利斯先生担任小浪底DRB主席。DRB在小浪底合同争议处理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小浪底工程的二标泄洪工程标是施工最复杂、合同纠纷和争议最多的。由于导流洞的19处塌方和二标承包商的任意停工、夸大索赔,曾一度使甲乙双方的关系面临严峻的考验。小浪底工程截流后的日子里,二标和业主围绕合同的变更索赔和争议进行了上百次、历时近四年的谈判。谈判跌宕起伏,既有达成一致意见的喜悦,也有各执己见的焦虑。但是由于有了工程截流的成功和成功道路上的合作,双方都在寻求双方利益公约数的道路上努力探索。正是这种信任和坚守,才使得小浪底工程二标的索赔谈判避免了国际仲裁,取得了一揽子解决的成果。”外国的施工方带来了一系列新的理念,其中包括工地的舒适性建设,文中说:年纪大一点的水电职工都不会忘记曾经的工地生活区,垃圾成堆,蚊蝇成群,老鼠乱窜,百米外凭气味就可寻到公共厕所。每天环卫工人把生活区房前屋后的垃圾箱、垃圾筒清理得干干净净,集中的垃圾运到几公里以外的垃圾场深埋;中外营地医院医务室的医疗垃圾,一律送到洛阳指定的地点焚烧;在春夏蚊蝇鼠的繁殖期,环境监理及小浪底医院组织力量在生活区喷药投饵,最大限度地控制“三害”预防疾病的传播;就是对成千上万建设大军的“方便”之事,也进行了一次较为彻底的“革命”。早在水电建设初期,广袤的大自然都是“方便”之所。工人稍微集中的地方,出行时就要“小心地雷”。继之,为了就近“方便”,人们便在地上挖个坑,四根木桩、围一圈竹席篱笆、挂一片草席,便成了“男左女右”的简陋厕所。到后来,工程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多,便在高耸的水泥导墙上、河边的边坡上出现了许多悬空式、吊楼式的厕所,所有污物只有依靠自然的净化、由湍急的河流去完成。小浪底工程把这件看似不大但象征着社会文明、关系着人民健康的“历史难题”当作大事来办。凡施工人员较集中的现场,都必须采用冲水式厕所,厕所由专人打扫,每天由抽粪车把粪便送到蓼坞进行生化处理,三辆抽粪车穿梭不停地工作在小浪底橡树岭、东山及外商营地。工完、料净、场地清,这是水利水电工程一直要求但又一直未能实现的目标。国内的工程现场在工程结束后,到处是断墙残壁的宿舍工棚、办公设施,到处是废弃的管道、桁架、废旧汽车轮胎,到处是堆积的垃圾、丢弃的生活物资,完工的工地就是一个庞大的杂乱无章的堆料场。经过清理的完工现场,临时道路改建成永久公路,道路整齐干净、两侧架起了护栏。曾经的施工工地场地干净,所有废旧设备材料都按建管局指定的地点堆放、分类处理,所有地面建筑物都经检查,留用的登记造册进行翻修维护,清理后的场地上种树、种草绿化覆盖。小浪底除巍峨的大坝、高耸的进水塔和19洞合一的消力池外,几乎看不到施工的痕迹,一切是那么自然、生态、幽静、美好。在小浪底工程沿着桥沟河的山坡上,外商为不同肤色、不同语言的白领雇员建起了美丽的“国际村”。“国际村”依山就势,一座座不同风格的白色平房错落有致地排列着。按照职级的不同,单人单间、独门独户,房前是整齐的草坪,屋后是成片的柿子树、核桃树、桂花树和竹林,庭院之中竖着矮矮的木栅栏或竹篱笆,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蜿蜒穿行,两侧及树下开满红、黄、紫、白各种颜色的鲜花。为了保留这片天然的绿色,在“国际村”征地时,应外商的要求,与原住地村民协商,以每棵几十元的砍伐费留下了所有的松、柏和古槐,并对它们进行了特定的保护,白墙红瓦的屋舍置于满目葱茏的绿树环抱之中。一株松、一株柏,对于大型水利水电工程来说真是太微不足道了。曾几何时,不少工程炮声一响,半个山梁顷刻崩坍,被夷为平地。推土机、挖掘机一上,成片的大树全被连根拔起,刹那间便会草木绝迹。小浪底人的“一买”“一护”,开拓了人们建设思想,增强了生态保护的意识。“国际村”虽小,但基础设施建设齐全。整齐的柏油路两侧有不大的游泳池、伞形的酒吧间、灯光篮球场。即使在这山坡下河道间平地奇缺的地方,酷爱足球的欧洲人也没有忘记建设一块并不标准但绿茵如毯的足球场。每个标的集体食堂供应着风格不同的比萨饼、意大利面、法式面包、德国汉堡以及经改良的中式餐点,家中的电热器、微波炉上又可自己加工适口的饮食、浓浓的咖啡、香甜的奶茶。小浪底工程日夜三班忙碌的人们在这里得到喘息,紧张的神经在这里得到松弛。经过一天劳累的人们回到这群山环绕、绿树环抱的“避风港”,能够享受到生活的乐趣。人们可以坐在亭式酒吧,喝着啤酒谈论一天工程施工中的新闻轶事,也有的人在清凉、洁净的游泳池中解除精神疲劳,在那不大的足球场还不时有着激动人心的比赛。“国际村”为来自51个国家和地区的700多名外国专家和工程人员提供了说不上高档但十分方便的生活和娱乐设施,有学校、医院、小型超市、游泳池、洗衣房、咖啡厅,齐全不等于奢侈,方便不等于浪费。小浪底“国际村”的建设秉承因地就简、简朴方便的理念和各具特色、回村如回家的宗旨,给人以舒适、简朴、整齐的感觉,来到“国际村”如同到了欧洲。二标的医务室由山边的废弃窑洞改造而成,稍加修整后成了冬暖夏凉的窑洞医务室,里面设有简单的病床,医疗器械均随同机械设备在国际市场采购,一般的疾病都可在医务室就诊。在村里,欧洲小镇般的风情与中国的山村景色自然和谐。草坪中古老的石磨变成了石桌,原小浪底村的一些石凳散落在石桌的周围,亭式的酒吧全是由工程使用过的废旧木板拼接而成,既天然环保,又有着回归自然令人心旷神怡的静谧与安详。“国际村”的每一个人都自觉维护临时的家园,尊重别人的劳动和集体的约定,从工地开回的小型车辆都经过喷水清洗,决不让工地的泥土灰尘被带回营地,营地里所有车辆禁止鸣笛,停放规整有序,垃圾分类存放、及时清理,房前屋后的草坪、花木都是个人闲暇时修整处理的。“国际村”里生活着100多个不同肤色、不同国籍的孩子,孩子的母亲们除料理家务外多从事服务及公益事业,她们是“国际村”的女主人。漫步“国际村”里,到处都是静静的,男人们都到工地去了,女人们也各做各的事,偶尔会有孩子们的嬉笑声从草坪或活动场所传来。村里有专门为孩子们修建的小型游泳池、小球场和攀登架,还有三个学校,即一个英语学校、一个法语学校、一个德语学校。英语学校教室里装饰得鲜艳、夸张、生动、有趣,放着许多玩具和教具,教师是从伦敦请来的Mary Wiliam,她把孩子分成三四个小组,分别安排课程和活动。这里有4至10岁的孩子20多名,他们所受的教育和欧洲国家完全同步,相当于中国的幼儿园及学前班。“国际村”里的孩子从小就跟着父母走南闯北,他们的学习和接受能力极强,在一起交流往往使用几种语言,到中国不久有的孩子就会使用中文了。有时在房间小道也会碰到泰国或埃及手推婴儿车的年轻女佣,还有在车前车后跑来跑去的沙皮狗,若不是特别地留意还会误以为这是欧洲的山区小镇,谁会想到这里就是治理黄河关键工程的小浪底工程工地呢?改革开放后,国内的水利水电工程在施工人员的基地建设上已有了很大的改善,竹棚式的工棚、干打垒的房舍早已远去,但与西方承包商的工程人员营地相比,在规划理念、生态保护、简单舒适、配套齐全以及管理有序上还有不小差距。这有经济方面的因素,也有理念上的因素。对于刚走出国门的中国企业及流动性极大的施工行业,这是一个需要不断转变观念、完善设施、加强管理的问题。在小浪底工程建成外商撤离后,昔日的“国际村”被小浪底建管局完整地保留下来。经过改造和维修已成为建管局职工小浪底工地宿舍,修旧如旧,它保留了昔日的风格、增加了绿化面积、改造了水电线路和供热、通讯。小浪底“国际村”是水利水电工程建设生活保障和管理的成功范例。第一点:保持对外开放确实让我们受益匪浅,获得了大量的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我前段时间发了一些文章,主要是记录我在追踪中国的现代科技和产业发展历史时找到的一些资料,一个很大的感受是,我国可以说所有的现代科技和产业在起步阶段都无一例外的要从西方引进管理和技术,以及到西方去学习。包括大亚湾核电站,高铁等都是如此,在发展初期都大量引进了国外的技术和管理。因此对我国来说,肯定是会继续积极的推动对外开放和全球化,不和西方脱钩。光是我国每年去欧美留学的学生产生的各种支出就非常惊人了,根据美国美国联邦移民和海关执法局(ICE)6日发布2021年度学生与交流访问学者项目(Student and Exchange Visitor Program,简称SEVP)年度报告,2021年来自中国的留学生人数为34.89万人,如果每个人每年学费+住宿+消费支出为15万,则一年就是超过500亿人民币了。汽车产业更是个典型的例子,2021年外资汽车品牌在中国市场销售了超过1000万辆乘用车,按照均价10万人民币,一年就是超过1万亿人民币的销售收入了,而实话实说,我国汽车工业和外资合资了这么多年,获得的先进技术并不能与之成比例。倒是这几年以比亚迪和新势力为代表自主品牌的电动汽车势头起来了,他们并没有和外资搞合资。第二点:中国当上“基建狂魔”其实还是2000年以后的事情。从本文二滩水电站和小浪底水利枢纽的例子来看,这两座主要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建造的大型工程都有大量的外国工程技术和管理人员参与。而在后来我国的大型基建工程则逐渐自主建设化,并且开始走出去承接国际业务。像中国承接水电国际业务最大的承包商中国水电建设集团,2002年的国际工程营业额为2.2亿美元,2009年国际工程营业额则达到26.3亿美元,年增长速度达到43%。同样的中国在2000年之前一条高铁也没有,所有的高铁都是在2000年之后才通车运行的。地铁也是类似的,深圳在2004年才有第一条地铁,而四个火热的“强二线城市”第一条地铁通车运行的时间,武汉2004年,南京2005年,成都是2010年,杭州2012年。第三点:引进技术和“以我为主”并不矛盾,而且缺一不可。我看网上还有不少人在询问小浪底枢纽工程是不是外国人修的,并不能这么说,就以上面时任小浪底水利枢纽管理局局长的文章为例,他在文章中披露;小浪底工程全国18家中央水利水电企业、万余名建设者在小浪底工程建设实践中学习、在学习中实践。同时“国际村”为来自51个国家和地区的700多名外国专家和工程人员提供了生活和娱乐设施。可见从人数上面看,中国方面还是占据主要部分的,而从小浪底之后中国工程公司的表现来看,通过该工程确实学习到了技术和管理经验,结果中国成为了全球水电站工程承包的霸主。所有的技术引进都必须以“以我为主”为前提,这个我国在多个方面都是做的不错的,大量的引进技术极大的促进了我国的快速发展。第四点:从重视“物”的理念转换为重视“人”的理念。这些年我国也在逐渐改变了,我记得我上学那会儿还宣传中小学生勇敢冒险保卫国家财产,现在已经不再这样了,因为人的身家性命显然更值钱。上世纪九十年代这些大型工程,尽管不少都是在荒山野岭,但是却一点没有影响外国人有良好的居住生活条件,就像本文二滩水电站的欧方营地,即使在今天看来也并不落伍。那么今天中国已经是基建狂魔了,当年这些外方掌握的先进技术我国现在也都具备了,但是西方这种重视人居工作环境的理念非常值得学习。在军事领域也是如此,在军事武器的设计中,重视人机工效,让士兵有更舒适的操纵条件,可以极大的提高战斗力,我国在这方面也逐渐学习了西方的理念,坦克,军舰等内部的生活条件舒适度有了很大的提升。我曾经看过一些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国军舰的照片,因为没有足够的餐厅面积,以至于很多战士不得不在甲板上面蹲着吃饭,夏天暴晒很热,冬天很冷,而如果海上有风浪就更不方便了,现在我国新式军舰的设计舒适度就大大提高了。在基建领域也是如此,学习下面二滩水电站欧方营地这种条件,不仅仅是提高中国员工工作和生活条件,而且在尤其是对外国际工程承包中可以起到一种无形的营销作用,树立起高端的形象,而且说实话,像下图这样的生活环境,还有别墅,即使是在荒凉偏僻的地方又如何呢?像不管是二滩水电站的欧方营地,还是小浪底工程的国际村,都在当地非常高级,在外国人撤离后都成为了度假村和工地宿舍,被中国人继续使用,起到了一种无形的广告效果。我们可以看到我们日常使用的汽车,家电,手机,服饰等品牌广告,无一不是通过营造一种高端,高级的生活方式来进行营销宣传,就像卖帐篷最好的广告不是说讲这个帐篷如果简便防水之类,而是体现出高级的露营氛围,通过传播高级生活方式的形式,让消费者产生向往,从而实现产品的销售。总之,我觉得这种重视人的理念,不仅仅是让员工工作的更加舒适,而且起到了无形的广告营销的效果,树立起了自己的高端形象,而这种品牌效应是能给自己带来溢价和好处的,这是值得学习的。从这些国内工程的实践就可以看出,借钱是有条件的,遵循其要求和规则搞国际招标就是其中之一,今天我国在非洲搞的各种基建和工程,也有相应的贷款支持,而其实也是有条件的,实际上中资贷款是帮助我国的工程承包商和设备供应商走出去的重要手段,并不是像有人说的那样是“撒钱”,这一点很重要。西方媒体也在集中攻击我国是在搞“债务陷阱”,但实际上就以非洲国家为例,根据前几天中国驻法国大使接受发过媒体采访披露的数据,非洲的外部债务中来自中国的只占10%,其债务主要是来自西方私营机构和国际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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